祝语橙说:“可我面前的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,他不再杀人了。”
季也:“……”
祝语橙:“也不再抽烟了。”
季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,点燃,“谁说我不抽?”
服务员快步走来,“先生,请您去外面抽,我们这里是禁言餐厅。”
季也黑着脸将香烟摁灭。
祝语橙皱眉,“季也,你真浪费。”
季也说:“祝语橙,话说在前面,我不抽烟、不杀人,都与你无关。”
祝语橙说:“我没说和我有关呀。”
季也说:“我不做那些事,是因为我已经不再是‘季也’了。”
祝语橙说:“那俞女士就不能不是‘俞女士’吗?”
季也说:“我打赌她做不到,我打赌她最后还是会变成故事里那样的魔鬼。”
祝语橙沉默,她想到俞女士的自言自语:我,什么都无法改变。
那声音听起来是多么绝望啊!
可,事实就是如此。
祝语橙忘不掉俞女士抽打在浣熊脸上的那一记巴掌。
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。
我无论替她说多少好话,都无法掩盖这一事实。
祝语橙感到沮丧,她头低了下去,整个人像是只吃不到食物的小仓鼠。
季也看着她,抬手,戳弄她的头发。
“喂,祝语橙,打起精神来。”
“……”
祝语橙打不起精神。
“祝语橙,你知道吗,我想过一个问题。”
祝语橙向上抬头。
季也见到话语奏效,唇角微勾,即便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些不适宜笑着说出口的话。
他要撕开自我的伤口。
不,是要撕开“季也”的伤口。
“我曾经想,如果那个男人知道未来,他会不会在那天晚上停手。”
“……”
祝语橙坐直了身体,她一下就听出季也说的“那个男人”是谁。
是……他的父亲。
季也继续说下去:“然后,有一天,我做了一个梦,梦里,那个男人对我说——”
季也停住,唇角嘲弄地笑了下,“他说,是因为我需要同性恋的醉鬼父亲,所以他才会成为那样的父亲。”
祝语橙说:“荒谬!”
季也说:“我也觉得荒谬。可你不觉得,小说的逻辑就是这样的吗?正派需要反派,所以才会出现反派。”
祝语橙说:“但也可能是先出现了反派,再出现了正派呀。”
季也说:“祝语橙,你写过不少小说,你扪心自问,一个故事,你是先想到的主角,还是先想到的反派?”
祝语橙目前写下的故事里,只有《Shero》中有反派登场。
是先有的Shero、还是先有的反派?
答案,当然是前者!
那么,世界上其他的故事又都是依循着什么逻辑存在的呢?
是人们先发现世界的黑暗,开始书写光明的、英雄的故事。
还是人们为了书写英雄,强说愁、强说不公、人为制造出黑暗呢?
祝语橙想了很久,没有想到答案。
季也说:“总之,那个人对我说的话,可以成为俞女士摆脱自身罪责的借口,你认为呢?”
祝语橙说:“我认为用这种话当借口太屑了。况且,承认这件事的前提是,要承认这个世界是小说吧?”
季也说:“本来就是小说。”
祝语橙说:“不,这是个真实的世界。你我、俞女士,你父亲,我们都是真人,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