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光手中麈尾一顿,正色道:“王上!臣此番前来,一路所见冀南之地,颇多感慨!
此地百姓,深受晋室伪帝与邵续愚弄,多聚族而居,结坞筑堡,公然悬挂晋旗!
对王上颁布的王化政令,置若罔闻!仍以顽固晋民自居,视我大赵为逆贼!
此乃心腹大患之根源!”
他向前一步,声音带着洞悉人心的寒意:“而那邵续一伙反贼,之所以敢负隅顽抗,困守孤城,
其所恃者为何?无非两点!
其一,厌次城坚粮足,我军急切难下;
其二,也是最重要的!他赌我军久攻不下,粮草不继,必然退兵!
他便可依托这冀南广袤之地,和那些愚忠于他的坞堡百姓,重新招募流民,积草屯粮!
只需喘息个一年半载,他便又能拥兵自重,卷土重来!成为我大赵肘腋之患!”
此言一出,如同重锤击打在众人心头。
李晓明心中一惊,心想,这徐光是想干什么?
一抬眼,却与刘征的惊疑目光相撞,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之色!
石勒更是悚然动容,急问道:“侍中所言,鞭辟入里!
然则……如何才能斩断其根基,让其永无翻身之日?!还请侍中明示!”
徐光脸上那儒雅的笑容,此刻变得冰冷而残酷,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。
他手中的麈尾仿佛变成了催命的符咒,急速地连扇数下,带起一股妖风,
嘿嘿冷笑道:“此事……易如反掌!”
然后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地道: “焚其屋!踏其田!掳其民!绝其种!”
“——可令大军分作数股精兵,以雷霆之势,席卷冀南所有坞堡村落!
凡悬挂晋旗、抗拒王化者,皆为叛逆!焚其房屋,使其无家可归!
踏平其所耕种之田地,毁其秧苗,使其颗粒无收!
有俯首愿降之壮丁,尽数充军,编为前队驱赶攻城!
那邵续一向自诩为本地父母,且让他口中的子民,去攻打他的城池,看他如何下手!”
“——至于那些死不投降,顽固不化之辈……”
徐光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,“一律斩尽杀绝!鸡犬不留!免其日后为邵续所用,再成祸患!”
他麈尾一挥,指向门外广阔的冀南平原:“诸位,如此行事,可知我军可有何好处?
其一,以战养战! 攻破堡寨,所掠之粮草财货,可充军资!所掳之壮丁,可充前驱!此乃借力打力!
死的尽是此地愚民,耗的是邵续的元气!我军精锐主力则可保存实力,养精蓄锐!
其二……”
他目光转向厌次城方向,仿佛已经看到了邵续崩溃的表情:
“……城中邵续群贼,登城远眺,见冀南沃土尽化为焦黑死地,千里无人烟!
他们的粮道已绝!他们的根基已断!他们的希望之火已然熄灭!
即便……即便我军暂时退去,他们守住的也不过是,一座丧失了一切补给的死城、孤城!
守之何益?又有何战心可言?!此其二也!”
他声音拔高,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酷:“其三!大王只需放出风声,射檄文于城内:
城中军民,无论何人,有能献城擒杀邵续、段文鸯者,即封为厌次之主!世袭罔替,永镇冀南!
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!更兼身处绝境,人心思变!
我料其内部……日久天长,定生内乱!
此乃攻心为上之绝妙法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