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板上,红绡面如死灰,眼神空洞地望着玉簪坠落的方向,整个人一下子没了生气。
李当归见状,心中一紧,赶忙关切问道:“红绡姐,你没事吧?有没有伤到哪里?”
红绡紧紧咬着下唇,努力抑制着情绪,但眼眶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,泫然欲泣。
李当归又赶紧温声安慰道:“没关系的,红绡姐,只是一根簪子而已,身外之物,你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,方才真是太危险了……”
红绡却抓紧了少年的衣袖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:“不行,不一样的,我决不能丢掉那根簪子……”
说罢,她便挣扎着要从少年怀中起身,眼神决绝,那架势,竟像是真的要不顾一切地去进行一场大海捞针。
见船身已经重新稳住,李当归便松开了红绡,但却先一步站起身,挡在了她面前,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:“红绡姐,你先冷静一点,大海茫茫,这么小的一根簪子掉进去,你准备怎么捞?难道要直接跳下去吗?那太危险了。”
红绡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焦急神色:“当归,我——”
“别担心。”李当归柔声打断。
他心神略微一动,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微笑,侧开身子,“红绡姐,你看。”
话音未落,只见一柄长剑瞬间悬停在二人面前,而在那剑柄之上,正静静地躺着那根碧玉簪,簪身光洁,甚至连一滴海水都未曾沾上。
看着眼前这把锋芒毕露、此刻却无比安静乖巧的飞剑悬停在自己面前,红绡微微一愣,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。
随即,她讶异地抬眸看向身边的少年,美眸中充满了惊奇:“你……何时竟能御使飞剑了?”
李当归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唇角勾起一抹神秘微笑,伸手从剑柄上取下那根玉簪,递到红绡面前。
不知为何,这一举动,让红绡本来有些发白的脸色再次泛起淡淡的薄红,但她毫不犹豫地将玉簪接过,紧紧攥在手心。
玉簪被取走,那柄长剑便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嗡鸣,自主飞回李当归腰间的剑鞘之中,悄无声息。
李当归内心激动不已,心潮澎湃,方才情急之下,他其实只是凭借着一股本能的意愿去御使飞剑,但这把长剑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具灵性,根本无需他过多耗费心神去精细操控,便自主完成了“海底捞月”这一高难度的举动。
这种玄妙感觉让他沉醉不已,恨不得立刻再好好来上几次,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兴奋,尽量表现得风轻云淡,对着红绡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:“你看,我就说没事吧?这不是没丢么。”
那样子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玉簪失而复得,红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,随即,她一眼便看穿了少年那暗自得意的心思,忍不住掩唇一笑,顺着他的话道:“嗯,方才是我太着急,失了方寸,还是你厉害。”
这句夸赞正说到了李当归的心坎上,他嘴角再也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,但表面上还是故作谦虚地摆摆手:“嗐,这根本不算什么,雕虫小技而已。飞剑之术,不过是我诸多对敌手段中,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,不值一提,不值一提。”
说完,他忽然并指如剑,在空中似模似样地虚划一下,说出来的话也带上了几分高深莫测的腔调:“关键就在于,持之以恒的练习,熟能生巧,最终方能达到一个‘人剑合一,剑承我道’的至高境界。当然,这其中,还需用剑之人摒除心中一切杂念,意守丹田,心如止水,波澜不惊。这些心境的修炼,也都是非常重要的,最终方能以意御剑,念动剑至。”
红绡看着他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,眼中笑意更深,若有所思地点头,问道:“所以,你说的这些‘摒除杂念’、‘心如止水’……你如今都能做得到了么?”
“那当然。”李当归语气笃定,神采飞扬。
红绡终于忍俊不禁,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声,随即,她低下头,指尖轻轻拂过手中失而复得的玉簪,语气变得轻柔而郑重:“当归,今日还好有你在,这根簪子……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,若是它真的就这么丢了,我真不知道到时该如何跟汀兰姐交代……”
听到这话,本来心情极为畅快、正沉浸在成功御剑喜悦中的李当归,笑容微微僵住。
他有些不自然地呵呵干笑一下,不再多言,将目光投向海面,避开了对方的视线。
红绡将他这细微的反应清楚地看在眼里,神色却丝毫不变。
她利落地将那根簪子重新簪回发间,然后也转过身,和少年并肩而立,一同望着缓缓向后移动的蔚蓝海面。
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了一会儿,只有海风拂过和帆缆摩擦的声响。
忽然,红绡毫无征兆地问出一个问题,打破了这片沉默:“当归,方才,我故意靠近你,见你有些脸红,那时……你心里在想什么?”
她不等李当归有所回应,便自问自答,“我知道。你应该是在想,那日晚上,我把你从谢春花家里带出来后,在城南那条无人的长街上,你身中媚毒,神志不清时,对我做的那些……事情。”
红绡语气极为平淡,“那时,我们也像方才那般……近在咫尺。”
李当归闻言,一脸愕然,瞳孔都因震惊而微微放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