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吧？”

方羽打跑两名无良士卒，看着倒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起不来的聂伍长，伸出右手上前将其拉了起来。

“多谢。”

聂伍长爬起来之后，匆匆道了一声谢，便急忙扑过去将一旁地上的劣质金疮药，如同珍宝般捡了起来。

“为何会沦落至此？”

方羽语气有些沉重，他能看得出对方也是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，没有道理这么容易被欺负。

聂伍长闻言，眼睛变的通红，用手擦了擦纸包上的灰尘，颤声道“我们这些罪人，哪里还是人。”

“阴山之战，三奎为了救我被玄甲铁骑射来的流矢击穿了右肩，身受重伤。”

“当时整个战场都已经崩溃，我只能抱着他杀出一条血路，可在回到营地的时候被督战队拦住。”

“他们说我是逃兵，不由分说便将我们关入罪营。”

“我聂辽从军五年，还是头一次因为战场溃败被贬为罪兵..”

“哈哈，哈哈哈。”

他凄凉的笑着，目光看向天际，眼眸中依稀有什么东西已经破碎，没有了色彩。

方羽听着深受触动，想在战场上活下来除了自己，就只能靠袍泽。

他自身能够存活，也是瘦猴等人无数次拼命相救才保下。

“你要小心市集里的商贩，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。”

“外面不过几十钱一包的金疮药，现在卖到了三千钱。”

“一瓶不过几百钱的血气丹，现在已经卖到上万钱。”

“他们从来就没准备给我们留下活路，只想着逼迫我们去当权贵的走狗，签下奴隶契约。”

“可三奎受了很严重的伤，我没有时间耽搁，便去了斗场搏命，好不容易才赢得贵人们赏赐了一包金疮药。”

“咳咳。”

聂辽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唇，痛苦的咳嗽两声。

显然，他受伤的伤也不轻。

“这些东西你拿着，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。”

方羽当然知道这营地里的奸商有多黑，毫不犹豫将身上备用的一瓶活血化瘀丸和五气归元丹抵到对方怀里。

“黑色的瓶子治疗内伤，黄色的瓶子可以活血化瘀，拿着，快走。”

聂辽神色一颤，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掌心里的两瓶丹药。

眼睛一酸，动了动嘴，想说什么，却发现此刻什么话都是多余的。

“保重..”

方羽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，督促道“快去吧，三奎还等着你的药呢。”

“保重..”

聂辽深深的将方羽的面孔记在心里，两人轻轻拥抱了一下，祝福告别。

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..

方羽再次陷入思想争斗..

“家人，袍泽，荣誉，骄傲，生命，自由，尊严..”

“是战斗，还是妥协？”

“是不顾一切的发出怒吼，还是甘愿成为奴隶整日哀叹。”

这该死的世道，本来就是要将人逼得疯魔！

方羽目光变得赤红，双手捧着粗糙的脸庞，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。

“我有的选吗？”

他的神色渐渐平静，双手缓缓放平..

“其实，我已经死过一次了。”

“如今能够再活一次，已经是赚到了。”

“爹娘，请原谅孩儿不孝。”

记忆中浮现这些年，沙场征战。

北御匈奴，西战古羌，深入山林击杀残害百姓的邪祟和妖魔。

他们为这个国家，为这些统治者，伤痕累累，付出鲜血和骸骨。

可对方依旧不满，甚至连仅存的，可悲的，荣誉和骄傲都要剥夺..

“或许，我们这些小卒只是一群蝼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