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再挣扎，任由陈伶握着他的手，直到晨光透过窗帘缝隙，悄悄爬上两人交握的手上。那一刻，姫悬突然明白，陈伶不是捂不热的石头。他只是把自己的温度，藏得很深，只在面对他的时候，才愿意一点点露出来，像初春的暖阳，不灼人，却足够温暖。第二天，姫悬又恢复了原本幼稚且中二的性子。姫悬把新买的机车头盔往桌上一摔，塑料壳子撞出哐当一声响，震得陈伶刚泡好的茶都晃了晃。“你看这贴花帅不帅？”他献宝似的把头盔转了半圈，脑门上那撮闷青色头发跟着翘起来，“上周跟老李他们去改装店弄的，死神镰刀配火焰，够不够炸？”陈伶扶了扶眼镜，目光扫过那满头盔张牙舞爪的图案，指尖在茶杯沿轻轻摩挲：“安全第一。”“知道知道。”姫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，突然凑近，鼻尖几乎要碰到陈伶的镜片，“周末跟我去跑山啊？老李说那边弯道特刺激，从山顶冲下来的时候，风刮得能把魂儿掀了——”“我周末要出庭。”陈伶往后仰了仰，避开他过于热烈的呼吸，声音依旧平稳。姫悬的脸瞬间垮下来，抓起头盔往沙发上一扔，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瞪他：“又是工作！陈伶你是不是机器人啊？程序里就没‘玩’这个指令？”他顿了顿，突然又想到什么，眼睛亮起来，“要不我跟你去法院？我穿皮衣戴墨镜，往旁听席上一坐，保证没人敢惹你——”“法院禁止穿奇装异服。”陈伶打断他，把刚温好的牛奶推过去，“喝了。”“谁要喝这玩意儿。”姫悬别过脸，却在陈伶收回手之前，一把抢过牛奶猛灌了两口，喉结滚动时，脖子上挂的骷髅头项链晃得厉害，“没劲透了，你这人跟你那堆法律条文一样，干巴巴的。”话是这么说，第二天早上陈伶出门时，却看见自己的公文包上别了个银色的小骷髅挂件，是姫悬昨天刚买的那种，棱角还没磨光滑。他指尖碰了碰那冰凉的金属，没摘下来姫悬的中二病总在奇怪的地方发作。比如看到小区流浪猫被欺负，会梗着脖子跟初中生吵架，说“万物平等懂不懂？这是本大爷罩的猫”；比如陈伶随口提了句某部老电影好看，他能连夜翻出资源，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跟陈伶讨论“主角的复仇计划不够彻底，应该用更炸裂的方式同归于尽”。（这难道还不是爱吗？（w））有次两人去超市，碰到个蛮不讲理的大妈插队，陈伶刚想开口理论，姫悬已经往前一站，破洞牛仔裤上的铁链哗啦作响：“阿姨，你这行为搁中世纪可是要被挂在城墙上示众的，破坏秩序者，当诛！”他说得一本正经，还故意压低了嗓子，吓得大妈拎着菜篮子落荒而逃。走在回家的路上，陈伶无奈地看他：“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。”“动漫里看的！”姫悬得意地扬下巴，突然凑近他耳边，用气音说，“不过保护你这种事，不用学也会。”像在宣告什么重大使命，尾音都带着点颤。陈伶的脚步顿了顿，超市冷柜的寒气从旁边漫过来，却没抵过耳边那点发烫的温度。他侧头看姫悬，少年正仰着头看天，阳光把他那撮绿毛照得像团燃烧的鬼火，却在脖颈处留下柔软的阴影。这人总把自己武装成刺猬，用最夸张的刺包裹着最软的肚皮，连表达关心都要套层“本大爷罩你”的壳子。晚上陈伶加班回来，看见姫悬趴在茶几上画画，嘴里还念念有词：“左勾拳接回旋踢，再用手肘撞他下巴……啧，还是不够帅。”纸上画着两个火柴人，一个穿着西装戴眼镜，另一个染着绿头发，正把前者护在身后，拳头挥得像要砸穿纸面。听到开门声，姫悬慌忙把画纸翻过去，脸颊红得可疑：“你回来了？我……我随便画画。”陈伶走过去，没看那张画，只是拿起旁边的马克笔，在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小太阳，线条圆润，还带着点歪。“画这干嘛？”姫悬愣愣地问。“给你的主角加点光。”陈伶放下笔，指尖擦过他耳后那撮翘起来的绿毛，“毕竟是要保护别人的人，得自带光环。”姫悬的脸“腾”地红了，抓起画纸捂在脸上，闷声闷气地喊：“陈伶你犯规！居然用温柔攻势！”像只被戳中软肋的小兽，连炸毛都透着点慌乱。陈伶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，低笑出声。他好像有点懂了，姫悬的中二不是幼稚，是他对抗世界的方式，是他表达在乎的暗号——那些夸张的刺，那些故作强硬的宣言，其实都是在说“我在乎你”，只是说得太热闹，太张扬，像夏夜突然炸开的烟花，吵得人心里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