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银之王太熟悉他这口是心非的样子了。嘴上说着要他死,却在他受伤时偷偷送来疗伤的灵药;暗地里给他的敌人传递消息,却总会在最后关头留一线生机。就像现在,明明被吻得喘不过气,却还是抬手抓住了他的领带,力道松松的,一点都不像抗拒。“陈伶,”白银之王松开他时,额头抵着他的,呼吸交缠,“别玩火。”陈伶的嘴唇红得发亮,眼底却淬着冰:“怎么?王上怕了?怕被我这只狐狸精勾走魂魄,丢了你那至高无上的王位?”白银之王笑了,伸手抚上他眼角的红纹,指尖冰凉:“我的王位,从来不如你重要。”这句话太烫,烫得陈伶瞬间僵住。他别过脸,耳尖却悄悄红了。狐妖最擅勾魂摄魄,可唯独对这人的真心,他辨不出真假。“油嘴滑舌。”陈伶推开他,跳下书桌时脚步踉跄了一下——风寒还没好透,刚才的纠缠耗了他不少力气。白银之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,掌心贴着他的后腰,传来温热的灵力。“安分点,”他的声音放软了些,“等病好了,再接着闹。”陈伶没说话,只是任由他扶着自己回了贵妃榻。毛毯重新盖在身上,带着白银之王身上的雪松味,让他莫名地安心。烛火摇曳,白银之王重新拿起笔,公文上的墨团还清晰可见。陈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,看着他偶尔蹙起的眉头,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也不错。至少,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提防对方的剑,不用再费尽心机地算计彼此的软肋。“喂,”陈伶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“明天想吃梅花酥。”白银之王笔尖没停:“知道了。”“要刚出炉的,凉了就扔。”“嗯。”“还要你喂我。”白银之王终于抬眼,看了他一眼,眼底带着无奈的纵容:“好。”陈伶满意地笑了,把自己裹进毛毯里,尾巴尖偷偷勾住了对方垂在身侧的手。窗外的雪还在下,城堡里却暖得像春天。宿敌又如何?仇恨又怎样?在这日复一日的拉扯里,早就分不清谁是谁的劫,谁是谁的救赎。也许明天醒来,他们又会为了某件事争执不休,甚至拔剑相向。但至少此刻,他愿意窝在他的城堡里,做一只被纵容的狐狸;他也甘愿放下所有防备,做这个狐狸的饲养员。陈伶的尾尖勾着白银之王的手指时,书房里的烛火忽然“噼啪”爆了个灯花。那点毛茸茸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口钻,白银之王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,墨色在公文上洇出个浅淡的圆,像枚未盖实的印章。“冷。”陈伶忽然开口,声音裹着层慵懒的鼻音。他往毛毯里缩了缩,狐尾却得寸进尺地缠上对方的手腕,蓬松的毛扫过腕间的动脉,带着点刻意的痒意。白银之王放下笔,起身时西装裤摩擦出细微的声响。他没去看贵妃榻上那只眼尾泛红的狐狸,只是走到壁炉前添了块松木。火焰腾地窜高,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高大得像座沉默的山。“过来。”白银之王的声音隔着火焰传来,带着松木燃烧的暖意。陈伶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,故意慢吞吞地蜷起尾巴:“王上不是要处理公文?”话虽这么说,赤着的脚却已经踩在了地毯上,羊绒睡袍的下摆扫过脚踝,露出的皮肤泛着冷白。他走到壁炉边时,白银之王正弯腰拨弄火钳。火光在他侧脸投下深浅交错的阴影,鼻梁的弧度冷硬如刀刻,却在看向陈伶时,眼尾漾开点极淡的柔意。“手伸出来。”白银之王摊开掌心,里面躺着颗晶莹的药丸,是用千年雪莲的花蕊炼的,比之前的药片更温和,却也更苦。陈伶的脸立刻垮下来,往后退了半步:“我说了苦。”“先吃糖。”白银之王变戏法似的摸出颗草莓糖,糖纸在火光下闪着亮片。这次他没递过去,而是自己剥开糖纸,捏着糖块凑到陈伶唇边。草莓的甜香混着松木的烟火气漫过来,陈伶犹豫了一下,还是微微张口含住。糖块在舌尖化开时,他忽然偏过头,用牙齿轻轻咬了咬白银之王的指尖。不重,像小猫撒娇时的轻啃,带着点试探的亲昵。白银之王的呼吸顿了顿,指尖的触感从温热的柔软变成微凉的湿润,像被狐狸的舌尖舔过。他没抽手,只是看着陈伶眼尾那抹因吃糖而愈发明显的红纹,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。“药。”等陈伶把糖咽下去,白银之王才重新把药丸递过去,声音低了些,“这次不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