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接你,接你。他到底想干什么!韩暑把手机扔到一边,聊天界面上,是三分零七秒的通话记录,和戒浪俱乐部的定位。明早要去上第一节冲浪课。她情不自禁地抠手。我来接你。来接你。接你。怎么说得那么自然!平白显得亲呢。原就因冲浪课而兴奋的韩暑,彻底失眠了。另一位当事人闻知屿把手机揣进裤兜,端着水碗去厨房接了些净化水,又折了回来。在浴室冷白色的灯光下,手臂上横七竖八的血痕愈发触目惊心。他甩了甩胳膊,喃喃自语,“这需要打狂犬疫苗吗?”不行,得搜一下。闻知屿学习了下十日观察法和诸多案例,偏头,问缩在墙角一脸警惕地大橘猫,“你应该没病吧?千万不要死啊!”大咪呲牙,恶狠狠:“喵!”闻知屿脑瓜子嗡嗡。他讨厌猫,讨厌一切会呼吸的生物。真不知道韩暑喜欢它什么。不理解,想不通。他收回视线,打开换气扇后离开了浴室。自从开民宿起,闻知屿从未踏入这间客房。故而他驻足,四下打量一番,觉得既熟悉又陌生。和别墅其他地方不同,这里的家具、窗帘、小沙发包括地毯的颜色都更为清爽。淡蓝、浅灰、米白。他莫名觉得有些空荡。韩暑走的时候,闻知屿其实听到了动静,却没下楼。因为他怕自己因为一时被游戏蒙蔽双眼而提出长租。和她长期住在同一屋檐下?一想到家里可能出现两只壁虎、三只猫、四条狗、五只鸡、六头鹅、七只鸟、八条蛇、九头猪云云,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“万恶之源”走了,他的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,应该开心才是。为什么偏偏开心不起来!为什么该死的游戏偏偏那么好玩!闻知屿忽然有点怕。秦建翎的提议固然是好的,可万一他不满足于玩几个小时怎么办?今天是韩暑搬走的第二天,不到48小时,他几乎花了超过40个小时去想她。彼时毫不在乎的瞬间,此刻像电影回放一样每一个细节都闪回与眼前。有时候会想到她湿淋淋站在门廊的局促,有时候会想到她仓皇逃进屋却撞了脚趾头的狼狈,有时候会想到擀面棍和铝杆碰撞的电光石火,有时候会想到她被拎着后颈瞪他的生动,有时候会想到她被推进水里时的惊恐,有时候会想到她生病时的脆弱,还有时候会想到——死脑子,快停啊!!!他有好多好多好多事情需要思考,不能再想她了!!!——还有她玩游戏赢了后的神采飞扬、输了后的撇嘴表达不爽。闻知屿逃也似的离开这间似乎还留有她痕迹的房间,逃回二楼自己的卧室,和衣而卧,闭上眼。睡,快睡!——还有她做饭时的专注,吃饭时通过观察他表情判断好不好吃的古灵精怪。闻知屿重重翻了个身,撒气似的踢开被子。睡,快睡!——还有她回答他每一个问题的认真,虽然觉得奇怪但却能立刻接受的坦然。闻知屿坐起来,十指塞进发根,双手做随机运动,一直到炸毛才停。他睡不着。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,十点零五分十一秒。闻知屿盘腿坐定,双手搭在膝盖上,平心静气,放空大脑,打坐修行。吸气——呼气——吸气——呼气——嗯,很好,他没有想她。打开手机再看一眼时间,十点零五分四十秒。闻知屿:……漫漫长夜,长夜漫漫。闻知屿闭上眼睛默念:一个蘑菇脑袋、两个蘑菇脑袋、三个蘑菇脑袋、四个蘑菇脑袋……韩暑闭上眼睛默念:一只猫、两只猫、三只猫、四只猫……黎明的曙光划破黑暗,新的一天来临。韩暑飘到卫生间洗漱,一照镜子,被眼下的乌青吓一跳,这跟被打了两拳有什么区别?她飞速洗漱,挑了个防水好一些的粉饼遮了一圈,这才勉强看得过眼。可脸白嘴唇白,有点不精神,于是又找了只比较扒嘴的唇釉涂了涂。嗯,有清透伪素颜妆的感觉了。以前上班的时候,韩暑洗个脸涂个防晒就是对工作最大的尊重,更别提化妆。就一句话,上班不配,不配她早起二十分钟。许久不化妆,她揽镜自赏,觉得颇为满意,非常适合去给大咪绝育——不是,非常适合去上冲浪课。化完妆,扎了清爽的丸子头,到穿什么这一步又陷入两难。上课是要穿泳衣的,不上课的时候穿什么呢?九点整,韩暑一袭清爽的白色连衣短裙,来到戒浪俱乐部。一只刚脚踏进门,却猛然顿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