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圣恩将手里的挂号条,团成团,扔进门口垃圾箱。
走廊广播突然响起:"请23号患者到3号诊室就诊。"
门口的护士喊他:“先生,看病请排队。这里是文明场所。 不能插队。”
候诊区的患者接连抱怨起来:“就是他,刚才偷摸进去了!”
顾圣恩瞧着人群七嘴八舌的指责,踉跄一步,快速跑出走廊。
过往云烟,所有故事在他的回忆里蔓延,停滞。他看着门外排队看病的患者,突然意识到,许鸮崽生活在普通大众、芸芸众生里。
而他,顾圣恩生活在顾松建筑的金字塔里,就算不工作,一辈子吃喝不愁,所以有闲情逸致,为爱癫狂。
这里的人都在苦苦求生、挣扎。他的病,和这里人的病比,又算的了什么?
顾圣恩穿过众生,走出医院,进了门口的一个咖啡店,点了杯澳白。
水,加点苦,加点甜。
顾圣恩打开手机里许鸮崽的照片,又像是资助他的那两年,瞧着艳照,又兴奋,又厌恶自己。
天空飘过一朵云,他盯着那朵云。门口进来一个人,他盯着那个人。
他旁边的一对母子,一个小男孩的智能手表突然响起了音乐:"两只老虎...两只老虎...跑的快...一只......"
一阵强烈的空虚袭击了顾圣恩。
他低头瞧着咖啡,强力控制着自己突然跃起的情绪。
他有病。
有病不看病,绝对不行。
就在这时,一个电话响起。
顾圣恩瞧着是一个座机号码。
他点击接通。
“喂?”许鸮崽的声音响起。
"嗯。"顾圣恩应了一声,他攥紧咖啡杯,陶瓷冰凉触感浸染手指。
电话那头的许鸮崽似乎有些不确定,又试探着问:"顾圣恩,是你吗?"
"嗯。"
听筒传来薛媛嬉笑声,接着是许鸮崽敷衍的声音:"哦。回来了?"
"嗯。"
"怎么了?一直说'嗯'。"
顾圣恩仰头看着天花板,空调吐出白气,融入盛夏,无痕消失。他冷语道:"你有事吗?"
电话那头沉默两秒。
"我看叫号系统,你挂我号了,你一直没来。"许鸮崽声音平稳,语气淡定,"我快到下班点了,还来就诊吗?”
世界是个伟大的监狱,顾圣恩无声苦笑,他抬起手,盯着空空的无名指上,指尖显着的疤痕,罄竹难书。
许鸮崽又说:“顾圣恩,你的药特殊,我们医院没有。你要是纯开药,不用来二院,直接去精神卫生中心。"
顾圣恩咽了咽,嘴里干燥的"嗯"一声。
电话那头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停下来,声音压低了些:"你...没事吧?"
顾圣恩心脏猛地缩了一下,情绪像是过山车猛地窜上来,鼻头发酸,言语系统马上就会失控,他无法再听下去,手指按灭电话。
他期待的、三个星期期待的男孩的声音不是这样的,不是冷冰冰的告诉他没有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