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空垂了垂眼:“我洗把脸。”她没再关门,转头进了卫生间。方思婉就站在门口往里面望,边打量边抬高音量问:“你这些快递怎么都还没收?待会儿要妈妈来帮忙吗?”卫生间里传来少女隐约的回答:“不用。”“有好多画架啊,要妈妈给你布置画室吗?”“……要。”“好啊!”方思婉立刻来了精神,“宝宝对画室有什么要求?”“没什么要求。”水声停止,片刻后少女走到了方思婉面前:“我想起来了。”水珠从她长长的睫毛上不堪重负地滴落,再顺着雪白的脸颊淌过那颗冷淡的小痣,停在红润的唇角。少女衔着那颗水珠,定定地看着方思婉说:“我想要一扇能看到星星的窗户,最好是大一点。”“可以吗?”她认真地问。分明是极平静的语气,方思婉却不知为何突然涌出了眼泪。“可以啊。”她猛地转头,擦了擦眼角,笑呵呵地说:“要多大都行!我们边吃饭边说吧!妈妈亲手下厨哦!”叶空看着她的背影,不解地歪了下头,跟着下了楼。“关于那三年,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么多。”远在另一座城市的孤儿院里,孙院长长叹一口气,继续道:“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,我回来得太晚了。”“还有呢?你回来之后,她的情况好转了吗?”“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了。”孙院长苦笑了一下,“我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,才能让她再重新喊我一声爷爷。”叶海川想到什么,突然道:“她说她把你砸成脑震荡才叫了你一声爷爷。”院长愣了一下:“这丫头,怎么连这个都说了?”他摸了摸并不茂盛的头发,有些尴尬:“反正我在她面前一向是没有长辈威严的,她小时候就爱揪我胡子,搞得我后来都不敢留胡子了。”“抱歉。”叶海川弯了弯背,“看来她没让您少受苦。”“轮不到你来充她家长。”院长又一脸不满,“我替她收拾各种烂摊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呢。”叶海川无言以对。可老人很快就塌下肩膀,摸着鼻子道:“不过,我也没资格说你,要说我是她家长的话,我也是很不合格的。”“除了那缺席的三年外,在她十四岁时,我还让她离家出走了一回。”叶海川眉头深深皱起。“离家出走?”“整整一年。”老人摇了摇头,“我找了她整整一年,死活没找到,最后还是她自己回来的。”叶海川:……跟叶臻一起去上班叶海川在花之盒住了一夜。这是意料之外的行程。原本他已经订好了夜里的头等舱回玉洲,因为公司明早还有会要开,可今天在院长办公室听到的一切都太让人惊讶了。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,他就已经让冯秘书取消了明天的早会。“那要订酒店吗?花盒县只有一家五星级酒店,设施不太好,如果要住的话恐怕不能让您满意,需要提前雇人去打扫。”冯秘书一边说一边开始在手机上找高级钟点工了。别看叶海川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沉稳霸总样,其实在吃穿住行上都挑剔得要命,光是生活助理就有三个在长期轮换,而助理以及秘书们用来记载他生活习惯已经各种喜好的笔记本,毫不夸张的说,每个人都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堆了。可就是这样的叶海川,却在孤儿院陈旧的屋檐下,抬头看着四合的暮色,突然道:“不用了,今晚就住这儿。”“……”专业素养极高的冯秘书一时都无法掩饰自己过于惊诧的表情:“您确定吗?这边的住宿条件恐怕……”叶海川却已经转身看向跟出来的孙院长:“我可以自己在这里住一晚吗?”院长愣了一下,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胡子,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。叶海川却得寸进尺:“那我晚上能在院里随便逛逛吗?”院长:……老人从鼻子里哼着气,像只生气的老牛般走远了。“没有说话,就代表同意了吧?”叶海川自言自语,赶走了冯秘书,开始了独自一人的花之盒之旅。这一晚叶家四口人都没睡好。叶海川沉浸于孤儿院的夜间探险,根本没睡。叶臻被充满巴掌声的噩梦搅得不断惊醒。方思婉躺在叶空隔壁辗转难眠,一会儿流泪一会儿笑。叶亭初则枕着手躺在异国的酒店,想着今天家里发生的事,一直睁眼到黎明才勉强眯了一会儿。反倒是叶空,作为这个失眠联盟的导火索,倒头就睡,一夜无梦,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。